蚕宝宝怎么养才能更肥美手把手教你在家做蚕
2024-07-31 来源:饰装装修资讯网
灵魂出窍吃蚕蛹
我特别好奇人们对蚕蛹念念不忘的嗨点究竟在哪里。
我第一次吃蚕蛹,是在东北老丈人家,初次和夫人家一众亲戚吃饭。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被称为当地特色的蚕蛹,无论怎么纠结的内心戏也不能流露于色,不能被小瞧,不能留下不给面子的印象,所以战略上必须吃一口。
对我而言,蚕蛹是那种一口下去会自带特效——身边两只黑蝙蝠飞过的暗黑食材。放到嘴里之后,我的脑子里迅速闪过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然后是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总而言之是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然而,想这些并没有用,彼时,我周围是长辈们放光的眼睛,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吃吗”“多吃点”。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难吃吗?当然不是,屏蔽掉蚕蛹的形态细细回味,其实就是一口丰富而直接的蛋白质味道而已。作为一个从小就翻墙刨土、抓虾摸鱼,经常徒手抓毛毛虫、癞蛤蟆吓唬女同学的熊孩子,我小时候将捉来的蚱蜢、蜻蜓拿小签子串起来烤了吃,亦是常有的事。但儿时的无知无畏并不意味着成年以后对暗黑食材会拥有很高的耐受性。我抵触蚕蛹,大概和抵触猪脑花一样,不是因为味道,而是因为外表。
在赵本山的故乡铁岭,人们把蚕蛹叫作“东歪歪、西歪歪”。某个冬日的清晨,龙首山下的早市,菜商用塑料布围起来一个个暖棚来抵御冬季的寒风,那一天,老远就看见一个暖棚码着的黑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荸荠,兴冲冲地跑过去贴近了一看,不是荸荠不说,码得齐整的蚕蛹居然动了,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齐刷刷地摇头晃脑,瞬间我便理解了“东歪歪、西歪歪”的含义。惊魂未定时,耳畔响起了老板咒语般的提问:“嗷嗷有意思吧,有没有阅兵的感觉?”
比起吃蚕蛹,挖掘人们为何会爱蚕蛹,我更有兴致一些。蚕蛹,最开始的形态就是蚕宝宝,但不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桑蚕。桑蚕分布在长江流域,室内饲养,食桑叶。食用的蚕蛹一般都是柞蚕,在比较寒冷的北方山区柞树林中生长,属野蚕种类,食柞树叶。虽然都为丝绸类产品提供原料,但桑蚕蛹比柞蚕蛹小得多,在“肉坨”程度上,更是拍马难及。很多人因为蚕和蝉的发音接近而以为是吃“知了”的蛹,山东地区确实吃这个,很多地市称为“知了猴”。和蚕蛹、蜂蛹一样,在物质匮乏时期,它既是补充蛋白质的渠道,也是零食。
蚕吐丝结茧后要经过4天左右变成蛹,故蚕蛹是指茧里会动的物体。经过13天左右,蛹体开始变软,很快就会变成蛾。所以蚕蛹是蚕变蛾的中间过程,据说这也是营养价值最高的时候。炒、煸、炸、烤,是蚕蛹做法的“四大天王”,煮和卤,也算常见。据好这口的吃货介绍,吃蚕蛹追求的就是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蛋白质全部爆发出来的感觉。而所有做法中,以对半切开,干煸为佳,表皮香脆且回味无穷。
每年,东北本地新闻总会看到类似的消息:“市民刘女士买了200元的带壳的蚕蛹,本打算放在家里慢慢享用。几天过后,她却发现存放于柜子里的蚕蛹变成了蛾子,飞走了”,这正是人们在追求茧内蚕变蛾过程中那恰到好处的“肥美”所付出的代价:煮熟的鸭子飞了的现实版。
蚕宝宝幼虫在转化到蚕蛹时会把体内器官溶解掉,术语为“全变态”,蚕蛹体内就是蛋白质和脂肪的混合体。杭州蚕蛹爱好者的经验是,蚕蛹必须吃东北产的,本地蚕蛹个头太小,食之无味。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味?
辽宁因盛产柞树从而决定了蚕蛹的产量,其中,丹东是主力。丹东地区放养柞蚕有近300年的历史,开埠之前,蚕民家庭土法缫丝,光绪年间,丹东开埠通商,丝茧购销开始专营,规模渐盛。20世纪60年代,丹东甚至是全国最大的柞蚕放养区,是全国柞蚕丝绸外贸出口供货基地和研究中心,在形成完整的丝绸工业体系的同时,大量的蚕蛹上了东北人民的餐桌。
有一组数据:仅辽宁,每年的蚕茧产量都有55000吨,其中用于生产蚕丝的占10%,另外90%的蚕蛹产量都用于食用,即使这样,市场上的蚕蛹仍然处于供不应求的局面。蚕蛹在全国各地都不乏爱好者,但唯独在东北地区盛行,和主要在西南地区盛行的猪脑花一样,这些食物一旦走出自己的那片领地,爱好者就稀稀拉拉了。
20世纪60年代,两毛钱一簸箕,蚕蛹进入了本就匮乏的食材市场,地方饮食习惯由此养成,继而扩大至全省。丹东有很多早年因闯关东而来的山东移民,到了其后辈的家庭,饮食习惯也多有传承,山东人吃蚕蛹,恐怕和这多少也有一些关系。
会挑蚕蛹的人往往会在菜市场获得令人羡慕的尊敬,精于此道的东北大嫂,会语气笃定且中气十足地说:“来两斤黄的、白点。”短短几个字,蚕蛹卖家就知道,这是行家,怠慢不得。临近摊位的其他买手若目睹这一幕,会好奇地围拢过来,纷纷请教何为黄,何为白点。
蚕蛹分黄色和黑色,其实是处于不同的发育期,据说黄色的比黑色的营养价值高一些,价格也要每斤贵几块钱。按照饲养行家的介绍,自然化蛹的体色基本都为黑色,已吐丝营茧但未化蛹的柞蚕通过人为的改变化蛹环境条件可得到黄色蛹。而至于新鲜程度的判断,除了能否东歪歪、西歪歪,也要看蚕蛹的屁股有没有露出小白点,若是黑点,就是劣质蚕蛹。
当一个植根于社区的菜市场中有越来越多的买手知晓挑蚕蛹的个中奥妙时,蚕蛹卖家就会开始用纸板写上如“黑话”一般的几行字立于摊位旁:“通远堡、黄蛹、大茧”,标识出大家认可的产地、成色以博得共鸣。看到这样的“黑话”时,也就意味着这个菜市场的周边社区里,不乏对蚕蛹是真爱的人们。
有一种更能体现精神抗压性的吃法,是在蚕变成蛹之前的状态便下肚。这是人们熟悉认知中的小蚕宝宝的升级版:更粗,更大,像一条绿色的毛毛虫,身上有硬毛,但不会蜇人。吃的方法也较为粗暴,要去头,挤出内脏,再剁碎,加鸡蛋炒。
这有点像在连云港吃以汲取黄豆叶上的精华为生的豆丹,即大豆虫,这也是种令人无法直视的绿虫子。将虫子焯好水后先揪掉头,用擀面杖把里面的肉浆擀出来,虫皮丢掉,擀出来的豆丹肉青中带白,中间会有一块淡黄色的油,宛如碧玉。豆丹烧白菜、烧豆腐,味道十分鲜美。过冬后的豆丹是最佳食用时间,因为经过冬天的蛰伏,虫肚里已没有杂物,只有蛋白质。
丰富的营养可能是这类暗黑食材得以持续受欢迎的主要因素吧。蚕蛹体内含蛋白质56%、脂肪28%,可用来榨油、制酱油、味精,是不可多得的原料。北魏时期的吃货宝典《齐民要术》里提到:“以蚕蛹御宴客”,书里虽指出了这是北魏时期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待客习俗,但却没有说到为何珍贵。后来的《本草纲目》则解释得很清楚:“蚕蛹味咸辛、性平、无毒,人食可强身健身,入药可医多病,能补气养血、强腰壮肾、滋肺润肠。”
所以东北本地人常说:“5个蚕蛹相当于1个鸡蛋。”民间亦流传着治疗肺结核的偏方,是以蚕蛹为主材:活蚕蛹用火焙干研成细末,每次用3~5克,一日2次。不知真假。在现代科学领域,日本等国家已发现蚕蛹中含有一种广谱免疫物质,并从中提取了α–干扰素,临床用于抗癌治疗。
这对于克服食用这类惊悚之物时的心理障碍的帮助算是聊胜于无吧,鼓起勇气吃的时候仍要想方设法忘记它生前的样子。不得不吃时,会莫名地有一股英勇就义的悲壮感油然而生。我坚持认为,接纳暗黑食材,足可视为一种生命体验。
我本以为我与蚕蛹这辈子不再相见,但在前年,和儿子去东北他姥姥家过年,孩子却爱吃得很,遵从我们“喜欢的东西要分享”的教诲,儿子亲手喂来蚕蛹,热情得完全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一个接一个地喂,他自己也是一个接一个地吃。这一刻,儿子身体里东北人的基因完胜湖北人。而经此一役,我歧视蚕蛹的毛病居然也治好了,且不再有灵魂出窍之感。